于吉的事在场的人们本来都没想到，忽然有人提了出来，惊讶之余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。在这种多事之秋，村里忽然来了一个外人，而且还是在即将袭击村子的盗贼杀人的现场被发现的，怎么看都十分可疑。
“你说于吉小姐？怎么会，她是个很好的人……”
“她在我们村躺了好几天，今天才刚刚醒来，你和她接触也没多深，怎么就能断定她是个好人呢？小云毕竟是个孩子，怕不是被人骗了。”
“她为了救小云一个人留下断后，被另一群盗贼追杀，险些就要死了，能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种程度，她的善心有什么好怀疑的呢。”
“就是因为她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付出这么多才让人觉得奇怪，没有理由谁会做到这份上？若说她是为了混进我们村子故意接近小云博取她的信任，这事看起来就合理多了。更何况，若是她真的和那些想夺取经书的人毫无关系，为什么在场的其他人都被杀了，唯独她和小云活了下来？”
这一段诘问极具条理，任谁来听都会对于吉的身份心生怀疑，本来就已经有几分赞同他的村民们更是纷纷点头。赵空惊讶地看着发言的青年，她记得当日正是这个名叫杨山的男人来向她报告村外路上死了人。这青年天生身子弱，体力有时还不如五六十岁的老人，是这次疫病中唯一一名没有感染的年轻人。在赵空的印象里，他平日性格略显内向，虽然还到不了怕生的程度，却也不是如此能言善辩的人。意外归意外，赵空没有在此时对这一点表示疑问。
“确实，你说的不无道理，我也没办法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，不过于吉小姐是有自保能力的，明天我可以请她和我一起战斗，只要不进入祠堂的话，就算她真的是那些人派来的间谍，也没法做什么手脚了呢。”
赵空心里其实并未怀疑于吉，只是她毕竟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证据，与其强行争辩让大家觉得不安，不如顺着杨山的话头提出一个让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。可惜的是，对于她的这种处理，杨山看上去一点也不满意。
“这怎么行呢？你是不是能够击退那些人，眼下都还不能保证，要是她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你一刀，岂不是比在祠堂里动手更加坏事？”
“那我们就只有现在把她叫来当面对质，众目睽睽之下，如果她真的心虚难免露出破绽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
按理说赵空这个提议他是最应该支持，然而一直在质疑于吉的杨山此时竟然语塞。他眼珠转了两圈，用变得有些犹豫的语气反对起来。
“当然，这是个好方法……只是，若她真是内应，能经历如此复杂的布局而不暴露，演技一定很好，我们要是看不穿她，反而打草惊蛇……”
“这点不用担心，虽然我不能直接读出别人的想法，但可以看到内心的变化，比如你现在不知为何就很严重的动摇了。退一步讲，就算她真的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，得知计划可能已经暴露也必然会改变某些想法，只要察觉到她内心发生了某种变化便可以了。”
“唉，你这……就怕到时候你看出来了，却又不好说什么——”
杨山的话还没说完，许宜用手杖重重敲了一下地砖，随即发出一声暴喝打断了他。
“杨山，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！你难道想说就阿空会包庇内应不成？”
刚才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村民们，经许宜这么一点明，一下子反应过来杨山这话竟像是怀疑到赵空身上去了，不禁大皱眉头。杨山见自己有犯众怒的危险，连忙出言澄清。
“哪里的话，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！我只是担心到时候看出她内心动摇，却又无法断定是不是真的与这事有关……哎呀，就叫她来对质吧！总也是个可行的办法。”
“那我就去叫她过来，正好小云应该也和她在一起，在小云面前她动摇的可能性也更高些。”
赵空走出祠堂，并没有自己去找于吉和小云，而是站在门口喊了几遍两人的名字便回到正厅。这村子本来就不大，再加上十分安静，这么喊上几声，整个村子也就都听见了。众人在祠堂里等了一会儿，却只看到小云独自一人走了进来，并没有于吉的身影。
“小云，于吉小姐呢？我刚才不是让你带着她在村里散步吗？”
“那、那个……吉姐在途中见到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，就让我一个人先回来了，说要留下再看一会儿。”
“真是的，于吉小姐眼睛不方便，你怎么能让她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呢。”
在回来的路上，小云早已思索过该怎么对姐姐说。她不想也不敢欺骗姐姐，便选择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，既不算说谎又避开了重点。赵空发现她隐瞒了某些细节，但从她的话里并没有感受到恶意和欺骗，也就没有深究下去，只是稍微责怪了一下。杨山则抓住这句话，又开始对于吉质疑起来。
“你看，这人故意支开小云，一定是想暗中动手脚了……”
“你胡说些什么！吉姐才不会做那种事呢！”
只是听了杨山的这句话，甚至都等不及弄清前因后果，小云的驳斥已经脱口而出。她说话比姐姐直白许多，再加上对杨山毫不掩饰的气愤，让杨山一时舌头打结，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，反而打定主意想要从这个较弱的方向上打开突破口。
“小云你自己想想，非亲非故的，那个人为什么要对你好到这份上，还不是为了接近你吗？”
“才不是！她是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，才会选择帮助我的，你对吉姐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，就不要随便乱讲！”
“小孩子见识少，她随便说点什么，你就全信啦？你倒是想想，你和她一起昏倒在村外的草地上，追上来的盗贼们都死了，为什么唯独你们两个活了下来？你可能还不知道，他们是被今天来找你姐姐的那两个外人所杀，那两人可是——”
杨山将之前众人的交谈大致又讲了一遍，最后用略显刁难的语气对小云说道：
“总不成想抢经书的强盗在杀人的时候，还要先分辨一下是不是好人？”
“这……”
小云不知该如何解释，且不说她本人绝不愿相信于吉是在算计自己，就是刚刚于吉与那红发少女之间的对话也看不出一点内应的影子，但这件事偏偏又不能详细说，她不由得左右为难。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了一道悠然的声音。
“想来是那两人还指望你们主动交出经书，怕杀了村里的人后，关系弄得太僵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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